权杖与蔷薇 (第2/2页)

转开话题。

    “待教会那边准备妥当。你病体未愈，仪式多在室外，风大天寒，届时露个面便好，不必全程强撑，前面有我。”他的安排一如既往的周到。

    “倒真有几分未来君主的气度了，”伊莉丝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，“那我便乐得清闲，坐享其成了。”

    话一出口，想到眼前这个温柔待她的人以及这个庞大帝国既定的、走向覆灭的结局，她的眼神不禁染上几分复杂的晦暗。来自未来的她看得太过清楚，腐败的财政、勾心斗角的贵族、虎视眈眈的教会……这一切，都将把卡森和他试图维系的国家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
    “是么？那我可要提前行使一下君主的特权了，”卡森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，状似随意地道，“近日宫中清点，发现遗失了一件颇为重要的‘财物’。据目击者称，似是被一位金发骑士带离。我思前想后，宫中金发者众，却难锁定目标。你可有头绪？”

    伊莉丝心下一凛，知他是在敲打伊尔被洛兰带出宫一事。他选择当面提及，想必已掌握了某些线索。

    “教会的人我素无往来，实在没什么头绪。”她垂眸，端起桌上微凉的茶杯，借啜饮掩饰瞬间的慌乱。

    卡森但笑不语。他方才只模糊提及“金发骑士”，并未点明来自教会，她这急于撇清的回答，反而坐实了知情。

    温室里精心呵护的花朵，何以要自己去面对外面的风霜雨雪？那只会加速它的凋零。

    为何……不能永远留在安全的琉璃穹顶之下呢？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先皇葬礼当日。

    皇室成员与大小贵族身着肃穆的黑衣，井然有序地聚集在教会穹顶高耸的大教堂内。人数虽众，却鸦雀无声，只有大主教平缓而漠然的祷文在空旷的殿堂内回荡。奢华的棺椁停放在正中央，最靠近的位置，站着卡森、伊莉丝与皇后莉薇娅。

    伊莉丝的脸色苍白得吓人，纤细的身躯止不住地轻颤，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。

    卡森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，趁祷文间隙，侧首低声询问：“还能坚持吗？我让人悄悄先送你回去。”

    她茫然地摇了摇头，几乎听不清他的话语，全部意志都用来对抗脑海中那个几近癫狂的、企图夺取控制权的意识。她垂眸，盯着自己不受控制颤抖的指尖，预感到一种灵魂正在被剥离躯壳的虚弱感——她的时间，恐怕真的不多了。

    祷念声止。

    执礼大臣越众而出，在众人注视下，当众折断了象征效忠于旧主的礼杖。

    仪式性的断裂声清脆而冰冷，预示着旧时代的彻底终结。

    接下来，便是新王的加冕礼。

    卡森正欲回头，焦急地示意侍从将几乎站立不稳的伊莉丝扶走。

    这样美好的、如同暖阳般的人，对待亲人总是毫无保留地付出真心，难道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与这座腐朽的宫殿一同殉葬吗？她做不到……

    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猛然涌现，伊莉丝死死抓住卡森的手臂，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rou。她仰起脸，顶着脑海中几乎要撕裂灵魂的、原主疯狂的咆哮与诅咒，对着他，缓缓勾起一个极致苍白，却又带着某种决绝艳丽的笑容。

    真是天大的冤枉啊，她想。她从未想过抢夺这位公主的哥哥，却要承受如此无妄之灾。既然无论如何，她都已无法停留，那么在离开之前，何不给这位步步紧逼的“原主”，送上一份足以让她刻骨铭心的“临别赠礼”？

    “哥哥……”她喘息着，声音微弱却清晰。

    卡森心疼地伸手，想为她拂开汗湿的额发，“再坚持一下，很快就结……”

    话语的尾音，湮灭于女人突如其来的动作中。

    伊莉丝猛地踮起脚尖，手臂勾住他的脖颈向下用力一拉，在在场所有皇室成员、贵族、教会显要震惊到凝固的目光中，将自己的唇，印上了他的。

    一触即分。

    “不要成为国王。”

    她在极近的距离凝视着他骤然收缩的瞳孔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，轻声说道。